1964年毛主席又回到长沙,这时彭俐侬在宁乡县花明楼搞“社教”,也是为了排演新编现代戏《李定国》去深入生活。省委派车将彭俐侬接回,与剧院同事一道为毛主席组织湘剧专场演出。毛主席记忆力很强,在演出后接见时,发现几个熟悉的演员不在,就问彭俐侬:“他们为什么没有来?”
彭俐侬回答说:“院里组织了一个文艺轻骑队,下乡演出去了。”
毛主席听了微微点头说:“你们要多上山下乡,为工农兵演出。”接着毛主席又问:“你们最近排了什么戏?”
彭俐侬汇报说:“我们创作了一个现代戏,剧名叫《李定国》,是写一个农村干部舍己救人的事迹,歌颂共产主义风格,现在正在准备排练。”
毛主席赞赏地说:“那好,搞好了,我就来看。”
彭俐侬从她主演的《拜月记》搬上银幕后,这一年她又上演并同时参与导演湘剧高腔《生死牌》。
1959年以后彭俐侬相继主演了《武则天》、《百花记》、《春秋配》、《柜中缘》、《凤鸦会》、《六月雷》、《菊花石》、《江姐》等剧目。都是她设计唱腔、动作进行角色创造,倾注了她的不少心血。
我的老友,琴师何剑飞回忆说:“彭俐侬确确实实是一位正直、善良的艺术家,几十年来,为振兴湖南湘剧事业呕心沥血,不遗余力地作出了巨大的贡献。
可是在十年浩劫中,彭俐侬却遭到残酷的迫害和无情的打击。致使她精神上非常惨痛。在所谓“文革运动”步步深入的时期,她已四年没有与亲人团聚,更没有过上一个平民百姓过的正常生活。她的苦难经历是不胜枚举,但她始终没有失去对生活的信心,她决心要活下去,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,人民艺术家的高贵品质,英勇气概。
1970年8月,她被宣布下放劳动,去湘西城步苗族自治县,她丈夫范正明下放的地方,时间达三年之久。
1973年国庆前夕,彭俐侬被调回湖南省文艺工作总团湘剧队,不久总团解体,成立湖南省湘剧团,彭俐侬被任命为剧团副团长。
1976年10月“四人帮”被粉碎后,彭俐侬被调省艺术学校任教。她毅然告别了工作近30年的湖南省湘剧院,离开了温暖的家,一个人搬到河西省艺术学院去住了。她对于培养湘剧艺术的幼苗,就像老鸟哺乳雏鸟那样,一心只想他们早日成材,腾飞起来。在这个时候,她已忘记离开艺术舞台失去了喜爱她的观众所带来的留恋和失落,更没有因一名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所带来的荣誉而后悔,她完全以一个普通教师的身份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,和其他教师一道,默默无闻地在岳麓山下,进行戏曲教学的实践和培养戏曲的接班人。
彭俐侬任副校长以后,还是一如既往地教戏育人。她经常到学生中去,和孩子们一起谈天说地,拉扯家常,与孩子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,学生们见她毫无名演员和校领导的架子,都喜欢同她在一起。
1976年那几年,我曾在有色工业技术学校代过课,艺校离我们不远,加上我一位邻居小孩也在艺校学戏,关于彭俐侬校长的故事,听得很多,彭俐侬讲课,我也曾去旁听过。得知彭俐侬在课堂讲授之时,用边讲边做,边讲边唱的方法,生动活波,能引起学生们强烈兴趣,收到良好的教学效果。
她每日总是一板一眼,一招一式地教,直到声嘶力竭,精疲力尽才拖着疲惫的身体,回到斗室,生火做饭,有时实在太累了,就煮碗面条,将就过去,这就是这位国家四级演员的生活。
几年下来,她的身体渐渐不能支撑,1983年初夏的一个深夜,她的胸部突然剧痛,经医生诊断,是急性胸膜炎。其实,这时已经是早期肺癌了。延至1984年7月以后,又经医院切片检查,确诊为肺癌,她这才住进了湘雅附属二医院,经过系列检查,使她明白了一切,并住进了肿瘤医院治疗,在20天后,她的病情急剧恶化,癌症已经扩散,已是毫无治愈的希望了,因此仍旧回到省湘雅二医院高干病室,此时已经是别无治疗,实际上,是在等待死神的来临。即使到了如此严重程度,彭俐侬也不向医生和她的亲人,询问自己是什么病。然而她的心还在想着教学上的事情。有几个学生来探病时,她说:“学的戏要靠演出才能贴骨呀!”对来看望的校领导,她一再叮嘱:“湘剧科师资力量不增加,就不要忙于招生,那会误人子弟的!”“我现在已经退下来,还要到湘剧院去照看一下那班伢妹子,尽点责,还想教他们几出戏嘛……”我的那位学湘剧的邻居妹子告诉我:“彭校长有多好的想法呀,她病得这么厉害,还想着我们。”可残酷的现实,使她向往做的事情都成了泡影。
1985年元月16日22时16分,在那寒风呼啸的夜里,湘剧著名表演艺术家彭俐侬去世了,时年54岁又9个月。我是在第二天早上听到艺校学生们的哭声才知道的。唉,彭俐侬走得太早了。
彭俐侬不幸逝世的消息传开,文艺界,戏剧界的同志们,朋友们都是以惋惜的心情,从天南地北发来感情真挚的信电、挽诗、祭文……
彭俐侬40年舞台生涯的艺术成就和个人的表演特点,应该如何评价呢?戏剧大师田汉曾给他一首赠诗,作了很好的概括:
唱断钢琶传上路,
舞来白兔喜回书。
入情深入功夫到,
挥洒歌坛意自如。
彭俐侬老师逝世已经28年了,而我那位曾与彭俐侬父亲同过患难,看着彭俐侬成长的琴师何剑飞,更是去世30多年,仅以此文献给两位艺坛先师吧。曾继祖